第3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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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天, 沈殷見林嫣的作業擺在桌上，看起來像是剛翻開不久的樣子，覺得她應該是有事出去了。
沈殷從鍋裏盛了一碗粥, 慢慢吃起了早飯。
粥是林嫣煮的, 其實有點稠了, 應該是水加得少，又或者煮的時間太久，嘗起來有種半幹不幹的感覺。
但沈殷吃得津津有味, 甚至又去廚房盛了一碗。
林嫣很少下廚，沈殷每次吃她做的飯都很珍惜, 不想辜負對方的心意。
吃完飯, 沈殷把碗洗了，也拿出假期布置的作業, 挨著林嫣的位置坐下。
他心無旁騖地做著題，快到中午時，沈殷直起身，放下了手中的作業。
嫣姐姐怎麽還不回來。
沈殷覺得應該做午飯了。
今天林墨也放假, 但他和馮吉在一起，沈殷只需要做兩個人的午飯。
他給林嫣打電話，問她中午想吃什麽，第一次沒打通，沈殷也不急，拿了錢和鑰匙出門, 往最近的菜市場走。
他和林墨一樣, 比起在超市裏買菜, 更喜歡在菜市場買, 沈殷覺得那裏的菜種類更豐富, 更新鮮，也更便宜。
他買完菜，才想起還不知道林嫣想吃什麽。之前林嫣的電話沒打通，沈殷發了一條信息給她。
現在拿出手機察看，發現林嫣沒有回覆。
沈殷又打了一通電話，這次林嫣接了。
她的語氣有些不耐，說：“我這邊有事，晚點兒回來。”
在電話裏，沈殷沒辦法和林嫣交談，直到林嫣飛快掛掉，沈殷也沒能問出林嫣想吃的菜。
他心道，那就按照嫣姐姐平日裏愛吃的來做吧。
沈殷很細致地洗了菜，然後切碎，做好一切下鍋前的準備。
由於林嫣上火，吃了很久的清淡飯菜，現在她恢覆了，沈殷特意做了幾道她愛吃的味道比較重的菜。
沈殷有點感冒，沒什麽胃口，他又做了兩道素菜，打算待會兒就著粥吃。
午飯做好了，林嫣還是沒有回來。
沈殷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。
在自己剛來林家的那一個月，也有這麽一天，嫣姐姐出門後很久沒回來，他做好飯在家裏等。
等到下午，對方帶著一身傷，眼神冷漠地推門而入。
沈殷又想給林嫣打電話。
可是他拿起手機後，猶豫了。
萬一嫣姐姐真的有事，不是去打架了呢？她已經很久沒有和人鬧矛盾了，一直都在認真學習。
最近他又管嫣姐姐的學習，又管她的飲食，嫣姐姐都沒說什麽，還答應了假期要好好做作業，一大早就起床做飯。
現在嫣姐姐只是有事出門，他三番五次打電話，會不會讓她覺得煩？
沈殷沒有食欲，也不餓，幹脆把飯菜用防塵罩給罩起來，坐在沙發上看書。
看了一會兒，沈殷拿出手機，登陸《神明》，和機器人練起了對戰技巧。
他想讓林嫣知道，自己除了學習，在游戲這件事上，也可以和她一起，他不是拖後腿的隊友。
……
也不知道等了多久，林嫣終於回來了。
她開門走進來，身後還跟著幾個女生，個個臉上帶傷。
林嫣倒是沒有傷口，但如果沈殷在，一定會敏銳地發現她的外套拉鏈壞了。
那幾個女生罵罵咧咧地跟著林嫣進了門。
一個說：“要是老娘再多長幾歲，鐵定比那女人厲害。”
一個說：“那瘋女人，跟我們耍橫，她那朋友還拍咱們。呵呵，看著很能，結果呢，還不是被老大的酒瓶子嚇得尿褲子。”
“嫣姐那眼神是真嚇人，我猜那女人肯定覺得嫣姐真的會捅她，沒看她之前那麽橫，後來卻乖乖把視頻刪掉了嘛。”
“還不是我機靈，看你們被壓得走不動路，給嫣姐打了電話。”
她們罵了一通，又笑嘻嘻地互開玩笑。
林嫣徑直走到水壺前，倒了一杯水，咕咚咕咚喝下。
她往餐桌看了眼，忽然楞住。
餐桌上，防塵罩下，放著五六道菜，看起來很豐盛，但已經沒了熱氣。
旁邊還有林嫣的作業，以及沈殷的。
林嫣沒有理會自己的那些姐妹，望向沈殷的房間。
他的房門是關著的，林嫣她們在客廳這麽大動靜，沈殷似乎也沒聽到，房間裏靜悄悄的。
林嫣想到沈殷感冒了，有些擔心，該不會小啞巴做完飯，身體不舒服又躺下了吧，要是發燒怎麽辦。
她敲了敲沈殷房間的門。
裏面依舊沒有聲音。
“嫣姐，這是誰的房間？哦我忘了，姐夫……哦不是，大哥在家呢。”一個女生道。
她對沈殷的稱呼有些不倫不類，說道：“我看桌上擺了那麽多菜，不會是他做的吧？嫣姐你出門告訴家裏人了嗎，咱們可是吃了午飯回來的，要是人家辛苦給你做了飯，那你不就……”
“我靠，你這人能不能說點好聽的，別烏鴉嘴啊，嫣姐的事你也敢八卦。”
那個把林嫣叫出去的女生趕緊捂住同伴的嘴。
林嫣敲了半天門，沈殷沒應。
幸好門沒鎖，她把門打開，看到窗戶邊站著一個少年。
林嫣走過去：“不是沒睡麽，怎麽我敲門，你沒反應？”
她見沈殷穿得有點少，讓他再多穿一件：“你不怕感冒加重？”
沈殷確實不太舒服。
他的頭有點暈，又沒精神，又沒食欲，中午林嫣一直沒回來，沈殷等了好久，最後只吃了一點點飯。
他給林嫣發消息，林嫣不回。
給林嫣打電話，林嫣不接。
沈殷以為林嫣有重要的事要處理，畢竟她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間，所以睡了會兒午覺，像平常那樣做作業、看書。
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。
他站在窗戶面前，看到林嫣從小區門口那邊過來，看著她帶了好幾個朋友，說說笑笑地打開單元樓大門，坐電梯上來。
他本來想出去，卻聽見外面的交談聲。
原來嫣姐姐她們又去打架了。
還是吃了飯回來的。
明明嫣姐姐說過，今天要在家好好學習。
他在家擔心了大半天，又是糾結又是不安，還覺得是錯怪了對方，結果嫣姐姐真的沒有遵守承諾。
可是沈殷想，他是嫣姐姐什麽人呀。
同桌？一個屋檐下的住客？
不管是操心她的飲食，還是督促她學習，自己有什麽資格呢？都是他自作主張而已。
嫣姐姐要去哪兒，究竟會不會變好，其實都跟自己沒關系，她不回消息，不接電話，也很正常。
也許是感冒的原因，沈殷這會兒內心有點脆弱，看到林嫣勸他多穿件衣服，顯然是關心的態度，一時間又想哭。
他覺得自己好討厭。
沒有以前那麽純粹了，老是想東想西，喜歡管人，還把和嫣姐姐的關系想得那麽壞。
沈殷終究沒有哭，他現在不想理林嫣，其中有生氣的因素，也有對他們之間關系的懷疑。
少年眼眶有點紅，蒼白著臉，從林嫣身邊經過。
他沒有看林嫣，只是像鴕鳥一般，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，被子蓋住腦袋，安安靜靜的。
林嫣皺眉，小啞巴這是怎麽了。
“那個，嫣姐，咱們幾個先走了啊。”
那幾個女生在沈殷房間外說了聲。
林嫣還有話要跟她們說，看了一眼被窩裏的少年，離開了。
……
送走了朋友，林嫣重新回到沈殷房間。沈殷依舊裹在被子裏，但旁邊的床頭櫃上有張紙條。
——想睡一會兒。
林嫣想，小啞巴似乎真的不舒服，還是不要打擾他了。
她拿起早上沒做完的作業，認真看起了題，心裏卻像是有貓兒在抓。
快六點的時候，林墨回來了，他問林嫣：“吃晚飯了沒？”
林嫣說：“沒有。”
“殷殷呢？”
“他感冒了，在睡覺。”
林墨去廚房把桌上的飯菜熱了一下，讓林嫣去叫沈殷起來，“先把飯吃了再睡。”
林嫣“嗯”了聲，剛走到沈殷房門前，裏面的人就出來了。
“好點兒了嗎。”她問。
沈殷的精神依舊不太好，擡起頭呆呆看了一眼林嫣。
他像是點了頭，又似乎沒有，從林嫣身邊走過，只留給她一個纖瘦的背影。
林嫣：……
她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。
直到三個人開始吃飯，林墨問沈殷身體怎麽樣，沈殷就乖乖點頭或者比劃著告訴他。
而林嫣開口時，沈殷就沈默許多。
吃完飯，沈殷在廚房洗碗，林嫣進去幫忙。
看到林嫣進來，沈殷無動於衷，背挺得很直，一絲不茍地清洗著碗筷。
林嫣說話，他也不答。
林嫣終於確定：小啞巴不想理她。
她回到自己的房間，現在才想到了手機，掏出來一看，好多條未讀消息，還有好幾條未接電話的記錄。
林嫣一一點開，發現電話都是沈殷打的。
他還發了幾條信息，問她在哪裏，中午想吃什麽，說飯做好了，回不回來吃，又問她發生了什麽事。
林嫣想，小啞巴果然是生氣了。
今天早上出門後，在網吧時，她的確接到了沈殷的電話，並告訴沈殷，自己晚一點再回去。
後來她忙著處理網吧的事，又帶著幾個姐妹去吃飯，在外面玩了會兒。
最近被沈殷督促著做題看書，林嫣玩手機的次數就減少了，身邊有姐妹在，大家一起玩，她的手機設置了靜音，就更忘記了它的存在。
小啞巴估計做了一堆菜等著她回來吃呢。
沈殷的脾氣太好，幾乎沒有真正生過氣，就算偶爾被她逗得氣呼呼，過一會兒就又變成了那個溫柔乖巧的少年。
這回沈殷不搭理林嫣，讓她有些驚訝，有些後悔。
……
放假的第二日，林嫣繼續去找沈殷說話。
她故意在他跟前晃悠，把換下來的床單被套放進洗衣機，洗好後，對埋頭做題的沈殷說：“能不能過來幫下忙。”
她說：“我一個人沒法兒晾。”
沈殷頓了頓，安靜了一會兒，到底是轉過身，走過來幫忙。
但他只是垂眸拿起了洗好的床單被套，和林嫣一起，把它們晾在陽臺，期間依舊是不怎麽看林嫣。
林嫣能感覺到他的動作很僵硬。
她挑眉：“還是不想理我？”
林嫣嘖了聲：“有什麽不高興的，直接告訴我就行了，這樣多別扭。”
明明不理她，卻又肯過來幫忙。幫了忙，又不願意和她交流。
沈殷低著頭，看起來焉巴巴的。
他去廚房倒水，沖了一包感冒藥劑，依舊是不想多聊的樣子。
連林墨都發覺了，他問林嫣：“你是不是欺負殷殷了？”
林嫣有點煩躁：“沒有。”
林墨說：“那他怎麽一直避著你，以前你們不是處得挺好。”
那個笑容很甜，乖巧懂事的少年，之前很喜歡黏著女兒的。
林嫣沒說話，臉色陰沈，看上去又是一副充滿戾氣的模樣。
一天又過去了。
到了晚上，馮吉過來找林墨，開車接他的同時，還給林嫣她們買了幾箱水果。
林墨好不容易休了三天假，沒工夫在意兩個孩子之間出了什麽問題，下樓去找女朋友，讓林嫣也下樓，把那幾箱水果搬上去。
林嫣沈著臉下去。
她沒法兒一下子把所有箱子都搬走，所以將它們挪到單元樓門口，摁了電梯，等電梯打開，再慢慢把箱子搬進去。
電梯再次打開時，林嫣看到沈殷站在家門口。
他挽起袖子，露出雪白的手腕，似乎是出來幫忙搬東西的。
兩個人沈默地忙活著。
搬完了東西，要關門的時候，林嫣忽然握住了沈殷的手腕。
他的手腕細細的，但又不是那種瘦骨嶙峋的感覺，肌膚細膩，膚色是牛奶那樣的潤白。
沈殷要躲，林嫣卻不放。
她註視著偏過頭不看自己的少年，深吸一口氣，當著他的面，低聲道：“我錯了。”
林嫣以為這句話說出來會很艱難，沒想到其實很順暢。
她更加自然地將剩下的話說出口：“對不起，之前忘記看手機，沒有及時和你聯系。”
一向驕傲的少女，此刻願意低下頭，對人表達真摯的歉意。
只因為不希望沈殷不理自己。
他不跟她交流，不對她笑，看起來很不開心，病殃殃的。
林嫣心裏不好受。
林嫣說：“我知道你是為我好，是擔心我。”
“對不起。”
林嫣道完歉，依舊沒有松開沈殷的手，她心道，也許小啞巴還沒有消氣，也許他會繼續不理自己，但那也沒關系。
肩膀放松下來，林嫣想，再多哄哄小啞巴又怎麽樣呢。
心裏正在想怎麽哄小啞巴，林嫣感覺到沈殷的手在顫抖。
她怔了一下，看到沈殷擡起臉。
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湧出，豆大的淚珠從下巴滑下去，沈殷沒有再掙紮，順著林嫣拉著他手的力道，忽然撲到了她懷裏。
林嫣驚訝地放開他，他卻雙臂環住了她的脖子，頭擱在林嫣的鎖骨處，像只小貓兒，抽抽噎噎地哭。
他不能說話，卻不是完全失聲，哭的時候，喉嚨裏偶爾會有一聲泣音。
林嫣感覺脖子到肩膀，似乎都被他淚水打濕了。
小啞巴可真能哭，難道他是水做的。
林嫣一邊想著，一邊摟住他，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，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麽親密。
樓道裏沒有人，他們擁抱著，林嫣輕輕拍著沈殷的背，柔聲道：“別生氣了。”
沈殷搖搖頭，緊緊閉著眼睛，淚水將他的睫毛打濕，埋在林嫣懷裏，哭得那麽用力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。
也許是生氣，也許是委屈，也許還夾雜了惶恐不安、不知所措。
林嫣道歉的那一瞬間，沈殷想，他果然還是喜歡嫣姐姐，不想和她鬧矛盾。
作者有話說：
沈殷日記：
這幾天和嫣姐姐鬧別扭了。
但是很快又和好了。
其實……我只是需要聽到那麽一句話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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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殷從鍋裏盛了一碗粥, 慢慢吃起了早飯。
粥是林嫣煮的, 其實有點稠了, 應該是水加得少，又或者煮的時間太久，嘗起來有種半幹不幹的感覺。
但沈殷吃得津津有味, 甚至又去廚房盛了一碗。
林嫣很少下廚，沈殷每次吃她做的飯都很珍惜, 不想辜負對方的心意。
吃完飯, 沈殷把碗洗了，也拿出假期布置的作業, 挨著林嫣的位置坐下。
他心無旁騖地做著題，快到中午時，沈殷直起身，放下了手中的作業。
嫣姐姐怎麽還不回來。
沈殷覺得應該做午飯了。
今天林墨也放假, 但他和馮吉在一起，沈殷只需要做兩個人的午飯。
他給林嫣打電話，問她中午想吃什麽，第一次沒打通，沈殷也不急，拿了錢和鑰匙出門, 往最近的菜市場走。
他和林墨一樣, 比起在超市裏買菜, 更喜歡在菜市場買, 沈殷覺得那裏的菜種類更豐富, 更新鮮，也更便宜。
他買完菜，才想起還不知道林嫣想吃什麽。之前林嫣的電話沒打通，沈殷發了一條信息給她。
現在拿出手機察看，發現林嫣沒有回覆。
沈殷又打了一通電話，這次林嫣接了。
她的語氣有些不耐，說：“我這邊有事，晚點兒回來。”
在電話裏，沈殷沒辦法和林嫣交談，直到林嫣飛快掛掉，沈殷也沒能問出林嫣想吃的菜。
他心道，那就按照嫣姐姐平日裏愛吃的來做吧。
沈殷很細致地洗了菜，然後切碎，做好一切下鍋前的準備。
由於林嫣上火，吃了很久的清淡飯菜，現在她恢覆了，沈殷特意做了幾道她愛吃的味道比較重的菜。
沈殷有點感冒，沒什麽胃口，他又做了兩道素菜，打算待會兒就著粥吃。
午飯做好了，林嫣還是沒有回來。
沈殷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。
在自己剛來林家的那一個月，也有這麽一天，嫣姐姐出門後很久沒回來，他做好飯在家裏等。
等到下午，對方帶著一身傷，眼神冷漠地推門而入。
沈殷又想給林嫣打電話。
可是他拿起手機後，猶豫了。
萬一嫣姐姐真的有事，不是去打架了呢？她已經很久沒有和人鬧矛盾了，一直都在認真學習。
最近他又管嫣姐姐的學習，又管她的飲食，嫣姐姐都沒說什麽，還答應了假期要好好做作業，一大早就起床做飯。
現在嫣姐姐只是有事出門，他三番五次打電話，會不會讓她覺得煩？
沈殷沒有食欲，也不餓，幹脆把飯菜用防塵罩給罩起來，坐在沙發上看書。
看了一會兒，沈殷拿出手機，登陸《神明》，和機器人練起了對戰技巧。
他想讓林嫣知道，自己除了學習，在游戲這件事上，也可以和她一起，他不是拖後腿的隊友。
……
也不知道等了多久，林嫣終於回來了。
她開門走進來，身後還跟著幾個女生，個個臉上帶傷。
林嫣倒是沒有傷口，但如果沈殷在，一定會敏銳地發現她的外套拉鏈壞了。
那幾個女生罵罵咧咧地跟著林嫣進了門。
一個說：“要是老娘再多長幾歲，鐵定比那女人厲害。”
一個說：“那瘋女人，跟我們耍橫，她那朋友還拍咱們。呵呵，看著很能，結果呢，還不是被老大的酒瓶子嚇得尿褲子。”
“嫣姐那眼神是真嚇人，我猜那女人肯定覺得嫣姐真的會捅她，沒看她之前那麽橫，後來卻乖乖把視頻刪掉了嘛。”
“還不是我機靈，看你們被壓得走不動路，給嫣姐打了電話。”
她們罵了一通，又笑嘻嘻地互開玩笑。
林嫣徑直走到水壺前，倒了一杯水，咕咚咕咚喝下。
她往餐桌看了眼，忽然楞住。
餐桌上，防塵罩下，放著五六道菜，看起來很豐盛，但已經沒了熱氣。
旁邊還有林嫣的作業，以及沈殷的。
林嫣沒有理會自己的那些姐妹，望向沈殷的房間。
他的房門是關著的，林嫣她們在客廳這麽大動靜，沈殷似乎也沒聽到，房間裏靜悄悄的。
林嫣想到沈殷感冒了，有些擔心，該不會小啞巴做完飯，身體不舒服又躺下了吧，要是發燒怎麽辦。
她敲了敲沈殷房間的門。
裏面依舊沒有聲音。
“嫣姐，這是誰的房間？哦我忘了，姐夫……哦不是，大哥在家呢。”一個女生道。
她對沈殷的稱呼有些不倫不類，說道：“我看桌上擺了那麽多菜，不會是他做的吧？嫣姐你出門告訴家裏人了嗎，咱們可是吃了午飯回來的，要是人家辛苦給你做了飯，那你不就……”
“我靠，你這人能不能說點好聽的，別烏鴉嘴啊，嫣姐的事你也敢八卦。”
那個把林嫣叫出去的女生趕緊捂住同伴的嘴。
林嫣敲了半天門，沈殷沒應。
幸好門沒鎖，她把門打開，看到窗戶邊站著一個少年。
林嫣走過去：“不是沒睡麽，怎麽我敲門，你沒反應？”
她見沈殷穿得有點少，讓他再多穿一件：“你不怕感冒加重？”
沈殷確實不太舒服。
他的頭有點暈，又沒精神，又沒食欲，中午林嫣一直沒回來，沈殷等了好久，最後只吃了一點點飯。
他給林嫣發消息，林嫣不回。
給林嫣打電話，林嫣不接。
沈殷以為林嫣有重要的事要處理，畢竟她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間，所以睡了會兒午覺，像平常那樣做作業、看書。
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。
他站在窗戶面前，看到林嫣從小區門口那邊過來，看著她帶了好幾個朋友，說說笑笑地打開單元樓大門，坐電梯上來。
他本來想出去，卻聽見外面的交談聲。
原來嫣姐姐她們又去打架了。
還是吃了飯回來的。
明明嫣姐姐說過，今天要在家好好學習。
他在家擔心了大半天，又是糾結又是不安，還覺得是錯怪了對方，結果嫣姐姐真的沒有遵守承諾。
可是沈殷想，他是嫣姐姐什麽人呀。
同桌？一個屋檐下的住客？
不管是操心她的飲食，還是督促她學習，自己有什麽資格呢？都是他自作主張而已。
嫣姐姐要去哪兒，究竟會不會變好，其實都跟自己沒關系，她不回消息，不接電話，也很正常。
也許是感冒的原因，沈殷這會兒內心有點脆弱，看到林嫣勸他多穿件衣服，顯然是關心的態度，一時間又想哭。
他覺得自己好討厭。
沒有以前那麽純粹了，老是想東想西，喜歡管人，還把和嫣姐姐的關系想得那麽壞。
沈殷終究沒有哭，他現在不想理林嫣，其中有生氣的因素，也有對他們之間關系的懷疑。
少年眼眶有點紅，蒼白著臉，從林嫣身邊經過。
他沒有看林嫣，只是像鴕鳥一般，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，被子蓋住腦袋，安安靜靜的。
林嫣皺眉，小啞巴這是怎麽了。
“那個，嫣姐，咱們幾個先走了啊。”
那幾個女生在沈殷房間外說了聲。
林嫣還有話要跟她們說，看了一眼被窩裏的少年，離開了。
……
送走了朋友，林嫣重新回到沈殷房間。沈殷依舊裹在被子裏，但旁邊的床頭櫃上有張紙條。
——想睡一會兒。
林嫣想，小啞巴似乎真的不舒服，還是不要打擾他了。
她拿起早上沒做完的作業，認真看起了題，心裏卻像是有貓兒在抓。
快六點的時候，林墨回來了，他問林嫣：“吃晚飯了沒？”
林嫣說：“沒有。”
“殷殷呢？”
“他感冒了，在睡覺。”
林墨去廚房把桌上的飯菜熱了一下，讓林嫣去叫沈殷起來，“先把飯吃了再睡。”
林嫣“嗯”了聲，剛走到沈殷房門前，裏面的人就出來了。
“好點兒了嗎。”她問。
沈殷的精神依舊不太好，擡起頭呆呆看了一眼林嫣。
他像是點了頭，又似乎沒有，從林嫣身邊走過，只留給她一個纖瘦的背影。
林嫣：……
她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。
直到三個人開始吃飯，林墨問沈殷身體怎麽樣，沈殷就乖乖點頭或者比劃著告訴他。
而林嫣開口時，沈殷就沈默許多。
吃完飯，沈殷在廚房洗碗，林嫣進去幫忙。
看到林嫣進來，沈殷無動於衷，背挺得很直，一絲不茍地清洗著碗筷。
林嫣說話，他也不答。
林嫣終於確定：小啞巴不想理她。
她回到自己的房間，現在才想到了手機，掏出來一看，好多條未讀消息，還有好幾條未接電話的記錄。
林嫣一一點開，發現電話都是沈殷打的。
他還發了幾條信息，問她在哪裏，中午想吃什麽，說飯做好了，回不回來吃，又問她發生了什麽事。
林嫣想，小啞巴果然是生氣了。
今天早上出門後，在網吧時，她的確接到了沈殷的電話，並告訴沈殷，自己晚一點再回去。
後來她忙著處理網吧的事，又帶著幾個姐妹去吃飯，在外面玩了會兒。
最近被沈殷督促著做題看書，林嫣玩手機的次數就減少了，身邊有姐妹在，大家一起玩，她的手機設置了靜音，就更忘記了它的存在。
小啞巴估計做了一堆菜等著她回來吃呢。
沈殷的脾氣太好，幾乎沒有真正生過氣，就算偶爾被她逗得氣呼呼，過一會兒就又變成了那個溫柔乖巧的少年。
這回沈殷不搭理林嫣，讓她有些驚訝，有些後悔。
……
放假的第二日，林嫣繼續去找沈殷說話。
她故意在他跟前晃悠，把換下來的床單被套放進洗衣機，洗好後，對埋頭做題的沈殷說：“能不能過來幫下忙。”
她說：“我一個人沒法兒晾。”
沈殷頓了頓，安靜了一會兒，到底是轉過身，走過來幫忙。
但他只是垂眸拿起了洗好的床單被套，和林嫣一起，把它們晾在陽臺，期間依舊是不怎麽看林嫣。
林嫣能感覺到他的動作很僵硬。
她挑眉：“還是不想理我？”
林嫣嘖了聲：“有什麽不高興的，直接告訴我就行了，這樣多別扭。”
明明不理她，卻又肯過來幫忙。幫了忙，又不願意和她交流。
沈殷低著頭，看起來焉巴巴的。
他去廚房倒水，沖了一包感冒藥劑，依舊是不想多聊的樣子。
連林墨都發覺了，他問林嫣：“你是不是欺負殷殷了？”
林嫣有點煩躁：“沒有。”
林墨說：“那他怎麽一直避著你，以前你們不是處得挺好。”
那個笑容很甜，乖巧懂事的少年，之前很喜歡黏著女兒的。
林嫣沒說話，臉色陰沈，看上去又是一副充滿戾氣的模樣。
一天又過去了。
到了晚上，馮吉過來找林墨，開車接他的同時，還給林嫣她們買了幾箱水果。
林墨好不容易休了三天假，沒工夫在意兩個孩子之間出了什麽問題，下樓去找女朋友，讓林嫣也下樓，把那幾箱水果搬上去。
林嫣沈著臉下去。
她沒法兒一下子把所有箱子都搬走，所以將它們挪到單元樓門口，摁了電梯，等電梯打開，再慢慢把箱子搬進去。
電梯再次打開時，林嫣看到沈殷站在家門口。
他挽起袖子，露出雪白的手腕，似乎是出來幫忙搬東西的。
兩個人沈默地忙活著。
搬完了東西，要關門的時候，林嫣忽然握住了沈殷的手腕。
他的手腕細細的，但又不是那種瘦骨嶙峋的感覺，肌膚細膩，膚色是牛奶那樣的潤白。
沈殷要躲，林嫣卻不放。
她註視著偏過頭不看自己的少年，深吸一口氣，當著他的面，低聲道：“我錯了。”
林嫣以為這句話說出來會很艱難，沒想到其實很順暢。
她更加自然地將剩下的話說出口：“對不起，之前忘記看手機，沒有及時和你聯系。”
一向驕傲的少女，此刻願意低下頭，對人表達真摯的歉意。
只因為不希望沈殷不理自己。
他不跟她交流，不對她笑，看起來很不開心，病殃殃的。
林嫣心裏不好受。
林嫣說：“我知道你是為我好，是擔心我。”
“對不起。”
林嫣道完歉，依舊沒有松開沈殷的手，她心道，也許小啞巴還沒有消氣，也許他會繼續不理自己，但那也沒關系。
肩膀放松下來，林嫣想，再多哄哄小啞巴又怎麽樣呢。
心裏正在想怎麽哄小啞巴，林嫣感覺到沈殷的手在顫抖。
她怔了一下，看到沈殷擡起臉。
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湧出，豆大的淚珠從下巴滑下去，沈殷沒有再掙紮，順著林嫣拉著他手的力道，忽然撲到了她懷裏。
林嫣驚訝地放開他，他卻雙臂環住了她的脖子，頭擱在林嫣的鎖骨處，像只小貓兒，抽抽噎噎地哭。
他不能說話，卻不是完全失聲，哭的時候，喉嚨裏偶爾會有一聲泣音。
林嫣感覺脖子到肩膀，似乎都被他淚水打濕了。
小啞巴可真能哭，難道他是水做的。
林嫣一邊想著，一邊摟住他，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，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麽親密。
樓道裏沒有人，他們擁抱著，林嫣輕輕拍著沈殷的背，柔聲道：“別生氣了。”
沈殷搖搖頭，緊緊閉著眼睛，淚水將他的睫毛打濕，埋在林嫣懷裏，哭得那麽用力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。
也許是生氣，也許是委屈，也許還夾雜了惶恐不安、不知所措。
林嫣道歉的那一瞬間，沈殷想，他果然還是喜歡嫣姐姐，不想和她鬧矛盾。
作者有話說：
沈殷日記：
這幾天和嫣姐姐鬧別扭了。
但是很快又和好了。
其實……我只是需要聽到那麽一句話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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